[摘要] 本文采用文献分析法, 对全美 23 年间 2975 篇教育技术学专业博士学位论文题目进行元分析, 研究教育技术学研究课题的演变与研究方法的变化。通过分析, 作者认为, 从研究目标角度来看, 解释性研究一直占据主流地位, 理论性研究和实验性研究近十多年呈上升趋势, 开发性研究和评价性研究近些年开始下降, 后现代研究基本上还是处于低迷状态。从研究方法角度看, 定性研究与定量研究占据主流, 其中, 定性研究逐年减少, 定量研究逐年增加, 而解释批评理论、文献分析和综合方法的研究从 20 世纪 90 年代开始不断增加, 一种以定性定量为主、多方法综合的局面已经形成。最后, 作者还就教育技术学研究选题与方法论走向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关键词] 教育技术学; 博士学位; 论文; 研究选题; 研究方法
一、问题的提出
随着信息技术日新月异的发展, 在我国教育信息化热潮的有力推动下, 教育技术学的学术影响和现实效用越来越得到学术界与教育界的认可。但是, 教育技术学繁荣的背后存在着思想贫困和现实的无奈。红红火火的教育技术应用在彰显“教育技术”本真的同时又在面临着巨大的危机。教育技术学研究主体一方面向前进行各种各样的研究与应用, 另一方面开始逐步向后思考“我们为什么要进行这样而非那样的教育技术学研究” ? 张建伟曾批评了目前我国教育技术学研究的若干问题。他认为, 我国教育技术学研究在诸分支领域中整体上还比较薄弱, 而且突出存在以下问题:“重应用, 轻基础, 基础性探索相对还很薄弱; 基础性探索与应用性探索之间以及各个分支领域之间缺少良好的互动沟通; 基础性探索与应用性探索之间往往相互脱节甚至对立”等偏向。 ①张文兰、李文光和何克抗等也发出感叹,“教育技术学到底应该研究哪些内容以及适合这些内容的研究方法是什么”。 ② 这种
教育技术学研究的反思已成为近一年来的一个热门课题 .
二、研究资料来源与具体研究方法
美国是教育技术学的诞生地, 在世界教育技术学研究舞台上占据领先地位。本文从1977 年到2001 年美国 55 个高等教育机构教育技术学专业 2975 篇博士学位论文的题目及部分论文的摘要入手, 系统分析教育技术学研究选题与研究方法的演变, 并透过它来分析教育技术学研究的发展趋势, 进而对“教育技术(学)到底应该研究哪些内容以及适合这些内容的研究方法是什么”这个问题尝试性地寻求解答, 为我国教育技术学研究选题和研究方法的确定提供借鉴。
1. 研究资料来源
本研究资料源于北卡罗莱纳大学教育技术学教授Edw ard P. Caffarella 博士编辑的《教育技术学博士生的研究: 博士论文目录, 从1977 到2001 年》网站( h t tp: // www. coe . unco. edu/disswww/dissdir3.htm)。 ③在这个网站中, 总共收录了从 1977 年到2001 年这 23 年来全美 55 个高等教育机构的 2975名教育技术学专业博士学位研究生的姓名、毕业时间、博士论文题目、毕业院校、指导教师, 其中包括 79篇博士论文的摘要。同时, 这些文献分别可按照不同的方式进行检索。
2. 研究方法
首先, 将论文目录中的博士论文题目进行翻译,翻译力求忠实于原文, 所有原文经过两位同行进行审议, 对于翻译存在异议的进行进一步研究, 直到没有分歧。其次, 从中译的博士论文题目分年度抽取关键字, 抽取原则上按照词组或专业术语进行, 并按照年度对关键字进行分类统计。第三, 从中译题目中抽象博士论文的研究方法, 它是在第二步基础上选取与研究方法相关的词组, 并按照年度对研究方法进行分类统计。通过第二和第三步, 分析从 1977 年到2001 年美国教育技术学专业博士研究生学位论文的研究选题发展演化趋势, 以及博士生论文研究方法发展趋势。
3. 教育技术学研究分类框架
美国 Geo rgia 大学的 Thom as C. Reeves (1995)在分析教育技术学研究现状时, 提出了一种研究分类框架。 ①在这个研究分类框架中, Reeves 将研究的目标与研究方法区分开来, 分别从研究目标角度和研究方法角度分析, 将教育技术学的研究主要进行了分类(见表 1)。为了系统分析教育技术学研究, 尤其是从研究选题和研究方法角度进行分析, 本文采用Thom as C. Reeves 的教育技术研究分类框架, 分别从教育技术学研究目标和研究方法两个角度, 采用文献分析的方法, 对全美 23 年间的 2975 位教育技术学专业博士学位获得者的博士论文题目进行元分析, 并在此基础上, 参考其他有关的研究, 对教育技术学研究课题的演变与研究方法的变化进行研究。
三、美国教育技术学研究选题的历史演化
根据上述方法, 我们首先就美国教育技术学专业博士研究生学位论文选题按研究目标类型和方法类型分别进行了统计, 结果见表 2。根据博士学位论文题目对其研究目标和研究方法进行分类判定时, 存在一定的困难, 因为从论文题目中得来的信息是有限的, 而且在判定过程中, 往往有很难判定的情况, 为此, 笔者将所有的判定结果请一名同行进行再确认,对于有争议的论文题目进行讨论, 直至双方认可判定的类型。
按照年代和不同研究目标的博士论文题目数量,将美国教育技术学专业23 年来博士论文题目进行分析(见图1) , 从中不难发现:
1. 解释性研究是美国教育技术学博士论文中的绝大多数, 占总数的 64%; 理论性研究次之, 占总数的 18%; 而经验性研究、后现代研究、开发性研究和评价性研究四类合占 18% (分别为 4. 9% , 0. 5% , 6. 1%及6. 5% ) , 其中后现代研究最少, 只占0. 5%。
在美国教育技术学博士论文研究目标各种类型中, 为什么解释性研究和理论性研究明显占多数? 笔者认为, 这一点似乎与教育技术学学科历史较短, 是一门年轻的学科有很大关系。因为在学科发展初期,研究主题有许多新的现象有待解释和挖掘; 年轻的教育技术学学科基础与研究基础还主要依赖于从其他学科如教育学、心理学中汲取, 因而这段时间的教育技术学研究主要是借鉴其他相邻学科的理论和原理,解释教育技术学遇到的新现象和面临的新问题, 并在此基础上努力架构教育技术学的理论体系。对此,Hannaf in 曾批评说,“教育技术学专业人员更准确地说是研究的消费者而不是生产者”。 ①他们消费的更多的是教育学和心理学的研究成果。在各年的教育技术学博士论文研究选题中, 主要集中在新媒体现象解释、教育媒体功效研究和以教育学、心理学理论、原理为基础的研究等几个方面。而后现代主义作为一种哲学流派, 它在教育技术学领域的传播还并不深远, 其对教育技术学的影响还远远未深入展开。
2. 在23 年间, 解释性研究一直占绝大多数, 只是在近几年, 其数量在总体上略微有所下降; 理论性研究、经验性研究在数量上呈上升趋势; 开发性研究与评价性研究基本上变化不大, 在近几年有所下降。理论性研究数量的增加, 一方面反映了教育技术学研究主体对学科基础理论问题的关注, 另一方面也反映了研究主体对学科领域的反思; 经验性研究数量的增加, 表明教育技术学研究主体开始关注隐藏在现象后面的原因, 这不能不说是教育技术学科研究水平的一大进步。
3. 到了20 世纪90 年代, 教育技术学的研究目标出现了明显的分化现象, 尤其是 1995 年以来, 这种分化的趋势更加明显。教育技术学研究目标的分化其实是与研究选题和学科领域的扩大有着密切的关系。对于教育技术学研究目标的分化现象, Sch iffm an 与Gan sneder①通过对教育技术学研究生研究选题的分析, 指出了在20 世纪90 年代教育技术学研究课题的多样性与分化倾向;M iller 与Mo sley②也列举了 62位教育技术学博士研究生和 200 多位硕士研究生的研究, 从中发现, 教育技术学研究课题与此前研究相比, 研究数量稳步增加, 选题从课程与教学到教育心理学, 再到人事与管理、图书馆与信息科学, 到职业教育等。研究选题多样且比此前更加分化。其实, 早在20 世纪70 年代。Clark (1975, 1978)就指出,“教育技术学的多样化形态, 使得其研究导向分散而没有重
心。分化的视角与兴趣, 使得教育技术学难以形成一个统整的研究主题”。 ③有人在评论教育技术学研究状况时指出,“总体而言, 教育技术学领域的研究风气并不是非常兴盛”。“教育技术学界的学者们对基础性与理论性的研究并不积极”。 ④W inn (1989)讨论教育技术学理论基础与研究方向时指出,“就目前而言, 教育技术学研究人员将研究重心与兴趣置于应用性研究, 而不是基础性研究”。而我们的分析中并未发现这种情况, 这主要是因为博士研究生只是教育技术学研究主体中的极少一部分, 他们是学术研究尤其是基础性研究和理论性研究的中坚力量。
从 1977 年～ 2001 年美国博士研究生学位论文题目中, 我们不难看出, 教育技术学的研究热点也几经变化, 由最初的关注媒体, 到关注教学, 再到关注学习以及近来的关注绩效, 而且教育技术学研究热点的变化还将持续下去。这正好印证了《教学技术: 领域的定义与范畴》作者为中译本所作的序中的观点。由此可见, 教育技术学成为库恩所说的“规范学科”的道路还相当漫长。
四、教育技术学研究方法的历史沿革
参照 Thom as C. Reeves 的教育技术学研究方法分类体系, 对美国教育技术学专业博士学位论文进行分析(见表1) , 从中不难发现:
1. 定性研究和定量研究是23 年来美国教育技术学博士学位论文研究方法的主体(见图 2) , 在 2975篇博士学位论文中, 定性研究占 68. 1% , 定量研究占25. 2% , 合计占论文总数量的 93. 3%; 运用其余三种研究方法, 即批评理论、文献分析和综合方法的分别占论文总数的 2. 9%、 2. 1%和 1. 7% , 三种合计占论文总数的 6. 7%。而在定性研究和定量研究中, 定性研究占绝大多数。
2. 定性研究在 23 年间呈下降趋势, 定量研究呈上升趋势; 与定量研究和定性研究相比, 在教育技术学研究中, 运用批评理论、文献分析和综合方法的论文数量总体上变化不大, 只是在近一些年略显上升(见图3)。其中以文献分析和综合方法的运用较为明显。从 20 世纪90 年代中期开始, 教育技术学研究中方法并用和多范式并存的局面开始形成。
Hannaf in 在分析 1985 年以前的教育技术学研究时指出,“三种主要力量影响了 1985 年以前的教育技术学研究, 即行为科学研究尤其是心理学研究传统、创新推广研究特性以及学术界对研究的态度”。包括心理学在内的行为科学研究传统, 尤其是心理学研究为新兴的教育技术学研究奠定了坚实的研究基础。在心理学研究方法体系中, 最主要和最常用的方法是定性研究和定量研究的方法, 从我们的分析中也可以很明显地看出心理学研究方法对教育技术学研究的影响, 即定性研究和定量研究方法是教育技术学研究方法的主体。只是在近一些年, 其他研究方法开始逐步增多, 这说明心理学研究传统对教育技术学研究的影响稍有减弱, 教育技术学研究中完全移植和照搬心理学等学科研究方法的局面开始有所改善, 其他研究方法逐渐被教育技术学研究主体所接受。“最近, 发现和证明知识的不同范式的概念, 成为许多学科的主要讨论焦点。” ①
在我们的分析中, 教育技术学研究中定性研究占主流, 这一点似乎与美国实证主义研究传统相背。这也许是由于教育技术学学科形式具有特殊性, 它是教育科学领域中技术学层次的方法论性质的学科。同时, 这一结论也印证了Barbara B. Seels 和R ita C.R ichey 的关于教育技术学研究范式变化的观点,“从学术的角度看, 这些变化的范式包括了向接受定性研究方法的转移, 现象学研究方法的引入, 以及建构主义心理学观点的转移。教学技术也感受到了许多相同的影响”。 ②
五、结束语——从博士学位论文研究题目看教育技术学研究的未来走向
从对美国 23 年来 2975 篇教育技术学博士学位论文题目的元分析中, 我们可以得出这样一个结论:从教育技术学研究目标角度来看, 解释性研究占绝大多数, 而且在近几年, 其数量在总体上略微有所下降;而理论性研究、经验性研究在数量上呈上升趋势; 开发性研究与评价性研究基本上变化不大, 在近几年有所下降; 到了 20 世纪 90 年代, 教育技术学的研究目标出现了明显的分化现象。从教育技术学研究方法角度来看, 定性研究和定量研究是 23 年来美国教育技术学博士论文中研究方法的主体; 定性研究在 23 年间呈下降趋势, 定量研究呈上升趋势; 与定量研究和定性研究相比, 在教育技术学研究中, 运用批评理论、文献分析和综合方法的论文数量总体上变化不大, 只是在近一些年略显上升; 教育技术学研究多范式并存的局面开始形成。
展望未来, 我们不妨斗胆做出预言: 在未来相当长的一个历史时期, 教育技术学研究仍将以应用研究和开发研究为主流, 但是基础研究和理论研究将越来越受到学术界的重视; 随着教育观念的日益丰富和教育技术的迅速发展, 研究议题分化与多样的局面仍将持续较长一段时间。
由实验性与量化为主流的实证主义研究传统, 转向诠释性与质化的建构主义研究导向已是社会科学的一项整体趋势。我国教育技术学的研究中, 实验性与量化为主流的研究导向将逐步增加, 诠释性与质化的研究导向将逐步受到人们的重视, 教育技术学研究方法的多元化日益明显, 为学术界认同的统领整个领域的研究方向与研究范式, 将随着教育技术学学科理论体系的完善而渐渐形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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